霁夜

这是一篇新概念投稿文章,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,现在反而觉得有点意思,于是就放上来了……

以下正文:


这样看来,自然的无意义与人类的目的性产生极大的反差,与此同时所有志辉都变得可笑与愚蠢。即便是我自己,也离不开这样的世界,为了生存或之上的东西,抛弃了本我,投入“生活”罢。

我是猫

十二月
同桌很后悔,后悔他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了别人老婆身上。
“我好恨啊。”
“噢。”
大概每个男生在自己第一次被甩而分手后,都会很痛恨这段恋情。而这一般都是闷骚男干的事,加之写些文字抒情,又不予人评头论足,常常显得表里不一。
同桌把他的签名改成了“till i find somebody new”,与此同时,我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签名:“有你在很好,你不在更好。”
好是好,身边再也不会有唠嗑每日小纸条的人了。
几个月下来,同桌都会把他每天可贵的半小时用来对着一本贴满纸条的本子傻笑,令人感到肉麻,还是说我的价值观变了——不止一次我对自己的三观感到不安。
同桌说,他真是上辈子作了孽才会遇上她。
他们在那天晚上去了电影院,和谐地处在一个宁静与寂寞的交界线,两人一言不发,双眼无神地盯着金闪闪的银幕。几次想用自己宽大的肩膀放在少女后脑勺的时候,他都会发现耳中刺入“别碰我”三个字。
俗话说男人一生中难免会出现几个让你痛苦一辈子的女性。天涯何处无芳草,我这样安慰同桌。
“若问人生的定义是什么,无他,只要说‘妄自捏造不必要的麻烦来折磨自己’,也就足够了。”
这年,她的成绩超过了他。
他把头埋在手臂里,咋一眼看去头发好像少了。
时针和分针都耷拉下来,天气预报说今天局部有雪,现在天都黑了却仍未听见雨声,只听见地板上多了的水渍声。

歌剧魅影

十一月
同桌在他的头发还有很多的时候,把头了抬起来,看见老师理了理卷子后离去。
午后刺眼的阳光反射过后进入脑腔,他不禁感到眩晕,他说,他又梦见她了。
他拿出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:“如果可以的话结婚多好”。
他傻笑着,推搡着让我看,确实这是有史以来甜度最高的糖。
我说你们会不会交流得太少了,纸上谈兵无济于事啊。
他说许多故事都会发生这样的场景——两个人因为太羞涩而不敢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交谈、欢笑。所以每一个故事都会有一个信使,我们都这样称他。
“哥们你又有福利咯。”一张纸条扔在了同桌的桌上。
信使,在这里也的确变成了半个牵线人。
同桌憨厚一笑,拿起纸条离开了我们。是去哪里好好研读了吧。
信使目送着他远去,转过头来对我说:“真是一帆风顺啊,顺得都有些不自在了。”
我说挺好的,高中时期能这样来一场有趣的恋爱,人生不就happy许多了吗?
“事实上林檎对我说,她大概需要补一补学习了,照这样的成绩很难说会和你同桌上同一个大学……之类的。”信使似笑非笑地喃喃。
没错,她的名字叫林檎——仿佛冰刺穿了我的心脏,又被高温的血液溶解。
不是很好嘛,看来她很看重未来啊,我重新堆起笑容说。
“没错,所以看在主角那么懒的份上,我准备起草一本笔记给她,他要是知道了估计要把我打死,所以还请你帮帮我咯。”信使露出爽朗的笑容。
“林檎看上去还挺依赖你的。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
我说,换而得之的只是身皮囊。
作了许多道门,还设置了陷阱,所以谁也无法来到这里,信使这样说道。
——有考试的青春才是青春,相逐于洪流,奔波于长沙。身虽处牢笼,心却是自由。
他微笑着转着笔,手指灵活地运动着,很违反物理常识地从一根手指到另一根手指上去。渐渐地笔中的墨水从有到无,从充满澎湃到所谓的倦怠期。我是唯一一个看着他从零开始把一本空本子装入所有知识点的。
“给,终于写完了,剩下的插画就交给你来润色一下咯。”这些时日信使的角色不止是信使,他对我抱怨道,“唉好麻烦,当事人又懒,却把烂摊子交给我这个局外人,这些天还时不时地找我‘人生相谈’。但确实有意思……算了,如果是你,一定会明白的吧。”
话音刚落,我感到彻骨的寒意——并不是对话语者,而是对话语——让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的话语。
“怎么了吗?”
“……不,稍微有些走神了。”
“是这样么……那好,这本笔记就先交给你了,我过些时候再回来找你要咯。”
“嗯,好。”
“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看着他的背影,我的内心芜杂无比。
我明白信使的小心绪,所以并没有完全告诉同桌,而他似乎能察觉出来。他有时会假笑着对信使喊:“别给我太过了哦。”
我在一旁露出怜悯的神色,对同桌说:“你再不努力努力就要被抢走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一万个人等着你在排队呢。”
同桌张了张嘴,而又苦笑道:“没事,我还是比较相信他的。”
“是么。他可是做了一本笔记呢,看别人多么有诚意,你也该拿出些什么吧?”我调侃着,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股回音也没有的沉默溢散出来。
在那之后,我再也没有看见信使有送信来,也再也见不到同桌与信使当初要好的样子。
在同桌的头埋在手臂里的那个雪夜里,我看见后门有人挥着手招呼我,那个人正是信使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我觉得我做事都的好傻。”信使的脸色憔悴了很多,“即使付出了那么多,仍然没有什么用处。”
我不再过问。
信使不再被叫为信使,他现在只剩下了名字。

国境之南 太阳之西

十月
林檎的花语是诱惑么?
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。
我与林檎相识的时候是在教室的一隅,十分平常的相遇、交好,路也是那么的平稳,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,想必没有谁能会有比这更加标准普通的交往了。
我和同桌一样,带着笑颜去体会与她在一起的时光。记忆带给那时的我是温暖、无助的。
我曾见过林檎拿着扇子在接近夏日的时光里不停摇摆,洁白的纤手在斜射入窗帘的光幕中显得格外纯净,脸上带了些许胭红,随着闪闪发光的汗渍给迷离的眼神增媚。我曾呆呆地看着,对方看到我的样子后指着我嘲笑。
我经历过同桌经历过的一切,却又毫无意义。我会从“彼岸的人”成为“过来人”也在情理。
“我们还是到这里为止吧。”突然的出现与突然的明辞。
我的喉咙变得干涩。仿佛被人紧紧捏住脖子一样,在秋天到来的日子里我的心脏也伴随着气温降了下来。
“如果是你,一定会明白的吧。”
“不、我不会明白。我明白些什么?”
“……”回应我的只有一个笑容。
“……是么,”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回了一个笑容,“原来如此。”
可是从那之后,我就被愤懑与痛苦所包围,一次次在回忆中寻找着刺痛我每一根神经的情节又努力把它忘记。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坠入爱河,也不明白为什么看似美好无害的华丽的河的最深处,却藏着密度最大的液体。我无法呼吸,眼前黑暗一片。
直到一张纸条突兀地出现在同桌的桌上,署名“林檎”。

河的第三岸

十三月
无言的冬日,即使过了早上六点天色仍然黯淡无光。漆黑的教室里也空无一人。
我瞥到同桌的桌上躺着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“到天台来”四字。
这张纸条的用纸就和第一张纸条一样。
冷锋过境,天台上满是积水,寒霜零落在四周。
“我同桌和信使都发生了些什么?”我直截了当地阐明了问题,同样的,我也惧怕着答案。
眼前的少女皱了皱眉,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,又像极为厌恶我的样子。
我顿了顿:“没什么,我就是来天台逛逛。”
我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,转过头来准备离开。
“喂。”我被叫住也是预料之一,“你跟他们说了?我们之间的事?”身后传来的声音略带颤抖,大概是因为寒风的缘故吧。
“没、我没说。”
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同桌、或是信使我和林檎交往过。也许是因为不值得一提,也许是因为怕麻烦吗。
他们完全有他们的理由。
至于我?不不不、这并不是我所及的故事。旁观时的滋味或许比不上亲身经历,不如说更有一股懦弱的念头在作祟。
我什么都不明白。
从始至终,我都站在一旁,从来没有正视过身边的一切。
耳边的声音一直震动着早已龟裂的耳膜。
——是我甩了你啊。
——为什么你从来不会感到悲伤呢?
我转过身,发现两横墨色的泪倾注而下。她的绝望、痛苦把我的心染成了黑色。
——你不是明白的吗?
——要动手吗,你真的要动手吗,为什么呢,为什么不知为何还要动手呢。
别、别这样。我哽咽道,一步走上前去。林檎紧攥的手被我一把握住。她惊讶地抬起头,睁大了眼睛。我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妥行为,但是脚移不开了。
远处的山开始有了朝阳的痕迹,水汽蒸腾,在寒冷的苍穹之下用生命换来了少量温暖。
我不知该说什么,嘴角漏出了些杂乱无章的东西:“天边的云像苹果花一样啊。”
她被我的言语懵住了,她说:“我从没见过什么是苹果花。”
你当然没见过。说罢,我抽身向后退去。
正合上天台的门,门隙刺入的光在我的视网膜里成了双眼空洞地望着我的林檎的像。我转身离开。
或许我真的不懂吧。
……哒、哒、哒。
独自一人踏着楼梯下去,脚步声在狭窄昏暗的楼梯间回荡着,这回声回荡得那么不自然……直到我撞见了另一个人,我同桌正扶着栏杆慢慢往上走。
我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,殊不知一只手把我的整个身体扳了回来,同桌问:“发生了什么。”我发现他的脸上肌肉微微颤抖。
我不知道如何回答,把眼睛转向了其他地方。他见我迟迟没有回答,眼中的悲伤越来越浓,从沙哑的喉咙中挤出了几个字:“你不明白的吧。”
我睁大了眼睛,目如霁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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